狂想症中毒患者的生日篇章

到明天为止,我就要满18岁了。

回顾一下自己曾经默默立下的Flag,除去那些极偶尔的,或已经忘却或已经离我远去的幻想,每个梦境,最晚都截止于18岁吧。

这和中二病的症状倒是很相似,除了一个幻想自己已经是什么,而一个幻想自己将要做且做成什么(本人是后者),已经——作为一个耿直的人,我不介意回顾这些所谓黑历史的存在,毕竟,“我”总共就这么多,仅仅因为个人审美就要扔掉一部分,实在是太浪费了。


如今记得的最早的幻想,大概是年龄前某次母亲给我搓澡时,如往常一样滔滔不绝《十万个为什么》之内容之余,突然搭错一根脑回路,说道,我具有某某物质存在于体内,所以搓澡时没有水冲着也可以调节体温不会太冷。嗯,这最初的起源算是标准的缺乏生活经验的中二。此后“我有超能力”的概念发展成了一个体系,用来解释我为什么跑得比同学快、能通过狭窄的缝隙等一系列现象。后来的某一天母亲突然打趣说,你不是有什么什么能力吗怎么会冷。突然一阵不好意思。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体会到对自己思想的羞耻。

小学时的幻想集中在纸飞机上。我可以制造出能够持续飞行30~100千米的纸飞机(嗯,贴着地面飞的导弹吧),其内部有固体燃料提供推动力,并且可以在飞行过程中抛弃燃料用尽的外壳。为了这一幻想,还特地架设了一个“纸飞机世锦赛”的世界观,会有大量观众像围观F1比赛或是环法自行车赛一样,聚集在重点线以及各级外壳被抛弃的地点,在纸飞机飞过时大声欢呼。为了提高观赏性,纸飞机的尾焰大概类似于焰火,抛弃外壳时会同时抛洒大量纸屑,并且外壳会转而向上以消耗动能,再伴随着纷纷的纸屑打开降落伞慢慢落回地面上。同样,到达终点的纸飞机会像航天飞机一样尾部拖拽一个降落伞减速,并且伴随着大量纸屑。以上记忆的清晰不是由于我记性好,而是它们占据了十年前的我大约80%的清醒时间的大脑。世界观是次要的,只是方便自己理解和拓展故事,其中有几个场景,纸飞机一瞬间掠过人群,欢呼声中漫天纸片和戴着降落伞的外壳缓缓落地,诸如此类的场景是幻想的关键。我会不知疲倦的重复幻想这几秒钟的事,变换不同的拍摄角度(这导致若干年后我做的梦也大多说是电影视角的),稍微修改情节,在幻想的同时体会到某种快感。这一核心,即幻想场景感受快感,成为此后至今我所有幻想的动力来源。

这一时段的幻想的特点是和我本人没什么关系,伴随着我开始慢慢掌握自己的生活这一特点被打破。随着这种打破,问题也就来了:我幻想中自己的生活,早晚要被现实否定。这命题眼熟吧?多少大学生因为这一点而痛苦万分。我则老道得多,初中时便分得清幻想和“预测”之间的区别,并且对于前者的落空保持坦然的态度。这态度也一直保持到了现在。我几个月前的幻想大概是,赶在自己还未成年时,把oz抑或是4b写完并搞出一个大新闻(“oz成为某大学教学语言”或者“4b刷新渲染效率记录”之类),然后对着记者的采访摆出一副谦虚的嘴脸,并在记者问到“有没有什么想对同龄人说的”时说:“17岁嘛,就是应该搞点事情的年龄。”嗯,如果说我有点不好意思,那更多的可能是一种对自己的失望的感觉吧。毕竟,我就像越活越走回头路了一般,现在的我,反而觉得这事是应该发生的了。抑或说,我的逻辑由于对自己的偏袒而充分畸形:我对自己说“这只是幻想”,因此不因其而努力;我又对自己说“这是现实”,因而沾沾自喜,感觉自己好厉害。

想想以此为主题,我也写过一些东西了。在已经尸骨无存的旧博客里,在之前夜行的文章里,我都表达过对这种幻想的态度:无用,百害无一利。事实上,夜行之后的一段日子里,我还真的有认真地回避自己幻想的企图,不过发现空下的80%的清醒时间如果都用来想现实问题的话,要么太累,要么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(无形甩锅给现实问题),所以又对自己说“没办法啊”,同时重操旧业起来。今天赶在17岁的最后一天,对自己的态度相比之下已是柔和得多,写这篇文章的原因也是由于一点点无法避免的人类情怀而已。


值此……嗯,我没有总结过去的习惯,辉煌就在那里,一眼就能看见用不着总结;我也没有展望未来的习惯……或者说我一天到晚都在展望未来,咳咳。出门买夜宵的路上,我想“18岁了,在此之际,开始好好努力吧”,然而我就像千千万万的同龄人一样,对自己这样的决心一万个不信任。不同的是,我自认为清楚自己立了决心而做不到的原因,那就是幻想。这东西深入我的大脑皮层,已超乎我理解能力的程度影响着我的思考和判断,最终阻碍着我变成一个更好的人。因此,18岁,我没有任何更多的目标,我只希望自己能干掉幻想带来的坏处,上一个台阶看这个世界。嗯,我都不指望干掉幻想本身了,能与之和睦相处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

也许做一个纯粹的人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幻想的副作用吧。最近写好的Try2048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可喜的里程碑——不仅仅是长久以来第一件带给我成就感的作品,更因为我在完成其的过程中表现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行为模式:不再追求快和完成度,精雕细琢,而且长时间的全身心投入其上。综合前因后果,我把其原因归结为重装系统后开始的“纯粹化”进程:不像大多数情况那样为自己营造一个最舒适的工作环境,而是坚持让其最简单化。仿佛在一定程度上折磨了自己,但是心里很清楚任何拉低工作效率的障碍都已扫清。也许这就是好的工作方式,也许这就是好的开始吧。借着生日我决定再立一次Flag,说一句自己最讨厌的话——希望生日的加成能帮助我。我要脱离幻想的桎梏,到达真正的彼岸。